第二卷．序章｜翻上去的那个瞬间 (第1/1页)

    後翻上杠。

    升上高中後，我连T育课都能想尽办法变成「社会观察」，更别提去m0单杠。但小学三年级的那年夏末，我却固执得一秒都不肯放手。

    理由只有一个——

    我不想输给许星河。

    「棠棠，差不多该回家了。」

    夕yAn把天边橘得快爆浆，广播放完「乖孩子回家去」也好一阵子了。公园空空的，风从单杠底下钻过去，把沙地刮出浅浅的波纹。星河漫不经心地m0着冷金属，好像b我还先一步开始想家。

    「不要。我今天没翻上去就不回去。」我抱着横杆，语气像咬着牙齿说话。

    「你上回也是这麽说，结果被阿姨念到——」

    「那不是哭！那是疲劳从眼睛溢出来！」我严肃更正。

    那时候，全班几乎都会後翻上杠了。许星河更扯，像上了蓄力马达，水车似的转个没完。想到「一直不会＝一定输给她」，我就x口发痒，像被蚊子叮了却抓不到。

    「就算不会，你也是你。」

    她话音落下，人已经轻巧一蹬，乾净漂亮翻了上去。裙摆晃了一圈，停住时，她刚好跟我视线齐平。那张天使脸淡淡一笑，把胜负当点心。

    很不爽。非常。

    「你在小看我？」

    「没有。」她顿了顿，「就算你保持现在……我也——觉得很好。」

    她从去年的某一天起，像换了个人：更会笑，更懂得收放，也更知道怎麽让我输。我不服，把力气全灌进手臂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愤怒加持还是练习终於开窍，我第一次真的「飞」起来了。视野整个翻过，肚子一空，下一秒我稳稳坐在杆上，和她肩并肩。

    「恭喜。」她的笑很乾净，像把我额头上的汗轻轻擦掉。

    我最拿这种诚恳没办法。

    「……谢啦。」我努努嘴，「让我多坐一下，感受成功的——余韵。」

    「你知道余韵是什麽意思吗？」

    「当然知道。」我抬下巴。九岁的我词汇量自信满满，至少成语接龙，我有五成几率能赢她一次。

    她看着我，忽然唤：「棠棠。」

    别人叫我名字是声音，她叫出来像一杯温牛N，会在x口泛一小圈晕。

    我仰头望天，橘和蓝在天幕上慢慢推移，像翻页。夏天退场，秋天探头，再往後会变冷又回暖。现实不是连环画看得到剩几张，但我还能跟许星河在同一高度翻过几次页？

    「——欸。」

    「——欸。」我们同时开口，又同时收住。对上眼，我先笑了：「你说。」

    「没有……还是你先。」她在重要话题前永远会打结，像两手抓着袋口却迟迟不开。

    我心想，这大概就是我怎麽都讨厌不起她的原因之一。

    她深x1一口气：「棠棠，你会跟我做朋友，是因为我什麽都会……对吧？」

    「嗯——算是吧。」看不惯她万能，所以我老Ai跟她b赛，然後我们就这麽一路b着玩到现在。

    「那如果……我什麽都不会？连後翻上杠都上不去，也不可Ai，怎麽看都是废材……你还会跟我做朋友吗？」

    她声音微微抖了一下。我不想看她此刻的表情，因为我知道那会是我讨厌的——脆弱。

    我脑子里很快挤出一个画面：考试永远吊车尾、跑步永远最後一名的许星河。她大概会像小J一样跟在我後面吧？那样的「我们」好怪，但——

    我松手从杆上跳下来，双脚踏地。没有什麽感动，却有种「啊，回到地面了」的踏实。我把手伸向她，她握住，滑下来，还是我熟悉的那个高度、那个重量、那个人。我用力抱住。

    「哇……棠、棠？」

    「你很暖。」我把额头抵在她肩上，「触感也很bAng。」

    冬天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这个，但人不能太常得寸进尺，会被讨厌的——我清楚得很。

    「我会。」我退开一点，看进她眼睛。

    「就算你不完美，甚至一个人什麽都做不好，我想我们还是会变成朋友。」

    「为什麽？」

    我笑了，答案冲到舌尖——

    「因为你是我最——」

    世界啪地一声被关灯。我在自己声音落地前醒了过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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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最烂的起床方式，大概就是被自己卡在最想说出口那句的前一秒叫醒。暑假的第一天，我盯着天花板发呆三十秒，翻身去m0手机，萤幕上挂着一通许星河的未接。

    原来如此，是你作祟。

    我把手机一丢，起身拉开窗帘。yAn光像掀桌，毫不留情地把梦碟洒了一地。

    那到底是我真的童年，还是大脑的自导自演？我为什麽会说「就算你不完美，我们也会是朋友」？我最後到底想说什麽？

    答案在脑海里像鱼尾巴，滑一下就不见。我暂时把许星河从脑子里清出去，抓了条轻便K，出门透气。

    今天天很蓝。

    单杠应该也还在某个公园的角落，闪着光。

    翻不上去也没关系，反正——我总有一天会翻上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