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 午夜守门人 (第1/2页)

    “文声。”

    在学校里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。

    是景景。

    对乔文声来说，除却姓只喊名是只有亲近之人才可做的事，但这个人只认识他三天，便亲亲热热地用国语喊他“文声”，带着一种台湾人独有的，陌生的亲昵。

    自上次在影像店偶遇，景景这两日开始频繁出现在他眼前。下课时的走廊，放学后的街道，甚至搭地铁一站外的影像店，处处有景景的身影，乔文声本身并不介意，但只要他出现，必定有一大帮学校里最吵闹的同学随行，所到之处被这群人搅得闹哄哄一团乱，乔文声最怕吵，以致每次一看见景景一众便想快步离开。

    可是今天放学后的走廊里，叫住他的只有景景一个人。见他难得没有和朋友同行，乔文声正在整理置物柜，回身瞥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“今天要不要去影像店？”景景好声好气地问他，“本来要和Annie一起，但她放我鸽子陪男朋友去了哎，其他人又总在那里吵来吵去，我们一起去好了。”

    他讲话总是很软，声音放得轻轻，十分契合乔文声印象里那边不分男女的嗲声嗲气，像夹花生馅的红龟粿，柔软而甜蜜。他看人时的眼神是静谧的，请求的，毫无攻击性地直视对方的眼睛，随即让乔文声想起那些人嘈杂是嘈杂，可景景置身于其中，却是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的。不管怎样，乔文声不讨厌他。

    乔文声的动作顿了顿，转回去，拍上置物柜门，说：“随便你。”

    反正他今天是要去买唱片和盒带，独行或同行都无所谓，就算多一人一起走，乔文声也不会分出心力照顾对方感受。好在景景识时务，听到他不拒绝，便连忙点点头，向前走得近了些，说：“那我们走吧。”

    音像店无窗，灯管常年惨白而过分明亮，照映淡鹅黄的墙，浅绿的地板革，每每走进，好似步入绵绵不绝的都市雨季。

    乔文声一踏进门，便听到老板主动招呼，他买东西大方，又从来不讲价，来了不多次就能和老板攀谈起来。两人在柜台简单寒暄了两句，老板向他推荐几张最近流行的CD和DVD，从身后货架拿下来，放到了玻璃台上，供乔文声挑选。

    等待间隙，老板眼神向他身后瞟，望见一脸茫然的景景，随意地问：“你朋友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台湾来的，还不太会讲白话，”乔文声应了一句，又低下头看影片简介，“喂，这个电影简介错了一个字，像盗版碟。”

    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，景景听得没意思，悄悄溜到店铺深处的货架去。音像店小，货架与商品之间都摆放得极密，他个子本就不高，身影很快被密麻繁杂的货架吞没。

    乔文声在柜台前选好一两部老板推荐的好莱坞电影，又去身后货架挑几份蓝光DVD，排序按字母，他要找的位置靠下，单膝跪在地上找寻了几分钟，一时不确定是不是译名与本名记错，思索之际，一双本白色匡威停在他面前。

    视线上移，乔文声看到他短白袜包裹的纤细脚踝，粉蓝校服短裤衬着，显出青少年独有的天真稚气。粉蓝色原本并不是乔文声钟意的颜色，但穿在他身上却是另一种素净，令那颜色变得像早晨八九点钟日光照耀下的湖水。

    是景景，他不知什么时候又从唱片区走出来，站在乔文声身旁，弯下腰，向他露出柔和的，似曾相识的一个笑。

    “你在找哪一部？”景景同样蹲下来，歪头轻声问他。

    乔文声为那一笑有轻微的走神，听到他问，便回过神来，将名字告知，景景扫了两圈后，替他找到了。

    “是这个！”景景举起来，左右看着，“黑色背景又用花体浅灰色字体，这个封面设计水平好烂，简直是故意让人难找。”

    他把光碟放到乔文声的膝盖上，站起身，拿起自己的。乔文声也站起来，在动作间望见景景手中与众不同的封面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？”他没忍住问。

    “嗯？你说这个吗，”景景晃了晃那张薄薄的DVD盒，“是电影，《午夜守门人》。”

    “要看看吗？我可是找了好几家音像店才看到的。”说着，景景将盒子递过来。

    乔文声没有拒绝，接过来，终于看清这部电影的封面海报。黑白照片打底，表面覆盖一层不可言说的红色交叉符号，画面中女孩穿肥大到不合身的男裤，戴着军帽，光裸单薄上身，黑色长皮质手套裹住的双手抬起，捂住瘦弱小小的rufang，状若正投身于古怪的虐恋游戏。明明是一副被俘者的rou体，但女孩有一双狼一般精明阴冷的眼睛，嘴角似笑非笑，嘲弄又挑逗。

    在景景眼里，乔文声用那双几乎相同的，阴沉沉的眉压眼，透过塑料盒子望着女孩，不知想到了什么，久久没言语。片刻之后，他翻到背面，想要读电影简介，却发现是读不懂的意大利文。

    乔文声终于抬起眼睛，平静地问：“电影讲的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音像店此刻顾客稀少，除却他们，再无别人。安静的空气里有冷气机运作的声音与老板看电影的细小声量，以及门外音响中播放的流行歌。景景想了想，便开口讲起剧情，好似以电影将二人与真实世界隔绝，进入